9月13日，五矿信托财富管理中心总经理何飞对话锐联财智及锐联景淳创始人兼首席投资官许仲翔，围绕财富管理的未来发展趋势，借鉴海外经验背景下国内如何做好财富管理，以及中国市场未来的投资机会等热点，共同探讨财富管理发展之道。
SmartBeta(智能贝塔)的前世今生
请许教授自评一下您所在的锐联景淳是一家什么样的机构？
大概在20年前，我意外地创办了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刚开始是使用在学校研发的量化方法论为大型机构做资产管理，随着量化投资方法论逐渐被大众所接受，于是从机构端走进了个人财富管理端。目前我们主要做的就是在资产配置框架里面用量化的方法论做股票多头、债券、商品期货。投资是艺术和科学的结合，两者并存是最好的。我认为量化的方法论是一个相对科学的方法论，是投资的科学面，因为我本身是个“教书匠”出身，是比较擅长以科学研究的角度来思考投资的。
何飞：锐联最擅长的是什么？提起锐联，您最希望大家联想到的标签是什么？
许仲翔：我希望大家想到锐联，一定要想到的我们是以客户利益为出发点的一家资产管理公司。现在提到某个机构，讨论的往往是有多少PhD、多少奥数得主、人有多聪明、多能赚钱。但我觉得要回归到一个重点，那就是机构必须能为客户赚钱。我希望客户把我们视为可信任的伙伴，愿意把他的财富交付给我们管理。
我们的看家本领就是用科学的量化方法来分析投资，在我们设计产品的时候也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到客户利益最大化，希望客户可以长期持有。所以我们对机构和零售产品进行切割，与渠道进行配合，针对高净值客户设计一种定制型或者配置型产品，而不会把波动大的工具性产品配置个非机构客户。
何飞：锐联是最早提出并应用SmartBeta策略的公司。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SmartBeta的起源以及在国内应用的沿革？
许仲翔：SmartBeta实际是我在年的一篇论文提出来的一个很单纯的想法。我们在学术界做了很多行为经济学的研究，发现将各种行为因子量化后可以创造超额收益，当时是一个相对生硬的学术成果，市场上没有人知道，更没有应用。因此，我们就提出了一个很单纯的低频量化方法，将学术研究产品化，然后用了SmartBeta这个大家比较能够接受名词，来说明它既不是Alpha那样积极的交易，也不是Beta那样完全被动的指数。它用的是一个相对智能的方法去抓取市场当中的Beta。后来国内的两个交易所下面的指数公司到美国跟我交流后，把这套投资方法带回国内并发行了一些产品。从这个角度来看，国内最早期的量化（策略）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从此，人们逐渐可以理解量化方法也可创造Alpha，于是指增产品应运而生，发展到今天各式各样不一样的量化方法论。
何飞：量化在国内现在是刚刚兴起的。投资的方向靠更多的基金经理主观投资的，拼经验、拼研究、拼调研获取Alpha。量化是咱们靠程序化交易，然后捕捉到这个市场的交易情绪的错误定价，来赚取Alpha。那您是怎么看待量化投资和主观投资？
许仲翔：我们在欧美一直是做低频量化的投资，用这种量化的方法去分析公司，分析市场的这个情绪面来做投资。这个一定是我们的专业，未来我们会加深把这个做得更好，做具有中国特色的量化投资。但这并不表示我觉得量化就是最好的。因为量化还有高低频，我觉得高频投资方法也是很好，主观投资也很好，没有一个是永远好绝对好的，我认为投资人应该都配，但是从这个资产管理公司来讲，不能最近高频好像比较好，去做高频。而是改天觉得这种多头选股选赛道可能比较精准一点，然后就开始布局去干主观多头，这种情况下就不会为客户创造价值。要把自己的专业做好、相信投资人理性做配置，只要是好的策略，好的投资方法论投资人都会配。那这个时候大家专业有分工才会实现最好的配置效率。
美国财富管理市场的现状
何飞：许教授多数时间都在美国。年最大的黑天鹅事件——新冠疫情之下，美国发生了哪些生活和经济方面的变化？
许仲翔：我还是想从量化这个角度来看待这是事情。很多人问，既然量化有一套科学的模型，那么它是不是可以预估到这种黑天鹅事件？我想跟大家说的是，量化不是魔术，虽然是科学模型，可是它本身不具备预估未来的能力。尽管无法预估未来，但它有个的好处是，一旦黑天鹅事件发生，我们大概可以猜到政策面的反应、央行的动作以及后续资产端的反应，如利率急速下滑、在此过程中的债市房市多头、短期情绪驱动股市超跌，以及政府祭出救市政策后股市的强劲反弹等。
何飞：从机构数量、从业人数、管理资产规模来看，美国都是全球领先的财富管理市场。从您的角度来看，美国财富管理现在的格局是什么样的？参与主体和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是怎样的？
许仲翔：美国财富管理，可以把它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我们大家比较熟悉的中大平台，在美国也被称为私人银行，拥有上千人的理财顾问，例如像UBS、MorganStanley、高盛等；另一半是我们称为RIA（欧洲称为IFA）的独立第三方工作室，小至三五个，大至几十个理财顾问不等。两者有着不一样的竞争优势，但并非来自产品层面——大平台资源丰富、服务全面，而小平台客户关系管理深入、客制化能力强。大的专业机构优势来自平台资源丰富而不是产品上面的差异。所以在欧美，很多人会在在大平台上配置一部分资产来享受其多元化的资源和全面的服务，然后再选择一个独立三方工作室为他提供定制化的服务。
何飞：美国高净值客户的财富管理都做什么事情？
许仲翔：尽管投资管理是财富管理很大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投资管理多是帮客户定制化做好配置之后。一旦配置之后，主要是管理波动和客户预期。投资管理之外，财富顾问还扮演“管家”的角色，帮助客户规划财富、保障安全、打理生活、丰富体验甚至是规划人生。
如果我们聚焦投资管理这一块，美国这个市场绝大部分高净值客户，甚至机构端的投资标的都是极度无聊的，而且不大会变动。你肯定觉得这么大的金融市场，应该做更复杂的事情才对，但这恰恰说明了投资可能是一件大道至简的事情。投资要有逆向思维，不要扎堆。大家都在炒作的题材太贵，长期难赚钱，大家都过度悲观的时候价值出现，反倒可以投资。同时，投资一定要从长期视角判断，这样你会看得更清楚，不要追逐那些短期的噪音买买卖卖。你会发现美国的资产配置貌似无聊，但逻辑清晰。而目前国内市场还是偏向交易，财富顾问容易在风吹草动时一惊一乍，让客户频繁交易，从欧美验证出来的经验来看，对客户没有好处。
何飞：您的美国股市现在正常吗？未来有什么演进方向？
许仲翔：从一个点来看，美国的股市是极度异常的。我们知道政策的金融市场一定是越来越机构化、越来越理性的，散户的交易量会降下去，例如二三十年代的美国、韩国、中国台湾均是如此。但过去三年，美国的散户交易量却从5%以下上升到近30%的比例，这种散户化的现象是空前的，美国短期的一些泡沫化的股价，可能源于散户的参与与炒作。投资专家甚至开始在TikTok上发短视频，这些都是不正常的。持续的散户化会让泡沫会越滚越大。就像美国年科技股泡沫，散户化市场把一些莫名其妙的、只有两三个网页的、不会赚钱的公司炒翻天。最后泡沫太大最后肯定要被戳破的，紧接着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熊市，导致散户化的市场又会回归机构化。这样的轮回我们已经见过好多次了。
中国市场的投资机会
何飞：锐联在全球管理规模将近亿美金。从您做资产管理的角度，未来三年您是如何思考和应对新的投资趋势的？
许仲翔：锐联之所以会加大力度在中国建立团队，做本地化研究如何投资A股、投资各个大类资产，是因为我们海外的机构客户和高净值个人客户有强烈的投资中国的需求。纵观世界，当前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一个是美国，一个就是中国。美国由于泡沫化，高股价把未来的成长都给透支掉了。中国市盈率比美国低很多，企业长期成长性更好。所以不少机构选择获利了结，卖出美国（资产），买入中国（资产），我们也是看到了这个机会。虽然刚开始全球投资者不熟悉中国、不熟悉中国的市场，会有担心的情绪，投资量比较小，但我们确实看到了庞大的海外投资需求。
中国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布局，我们参与A股，参与商品期货，因为中国股市现在的估值值得长期参与和持有。中国的市场目前相对不健全，所以它的Alpha是很大的——无论是在商品市场、A股市场还是高收益债市场。此时参与，既可以赚到Beta的钱又可以赚到Alpha的钱，何乐不为呢。
何飞：未来锐联在中国主打的投资策略有哪几个方向？
许仲翔：如前面所说，我们是以客户利益为出发点的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多种策略在产品层面自主实现配置，会以一个低波动的、稳健回报的产品为主打，希望客户能够拿得住拿得稳，长期持有。如果客户原因承受更多的风险来博取更高的收益，我们配置型的产品也有匹配，不过它的波动率也会加大。这是一个配置的过程，对于客户而言没有对错的答案。
何飞：当下国内高净值客户的财富管理选择站在一个拐点上，随着净值化趋势的到来，有些客户尚未做好这样转型的准备，会有焦虑感。您觉得我们的客户应该怎样认知这个变化？
许仲翔：中国高净值客户今天遇到的，都是美国高净值客户经历过的，确切的说，美国高净值客户今天也依然焦虑。我八十年代初到达美国时，美国银行定存都可以到十一二个点，客户很快乐，但四十年后的今天，利率已降至大概一点几个点。为什么美国今天供投资的大类资产比较多？是因为任何投资机会收益下降，会将资金挤入下一个还有收益机会的大类资产，如此类推，经过几十年的追逐，财富顾问和客户渐渐都学习到不同大类资产的特点和配置机会。中国产品很多，但是大类资产少，比较容易同质化，而美国底层资产类别不同，管理人的特色也比较明显。在中国当下投资，比较依赖财富管理机构的水平。
何飞：是的，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借助五矿信托的Crystal晶选体系，也就是我们制定好标准，去识别、深度追踪管理人，对其投资方向、管理风格、策略等进行一揽子的评估，进而体现在我们的在架产品的区分度上，避免客户的选择困难。我们只有相信专业，相信资产配置，相信主动应对，才能在这一拨的投资方向转变中把握机会。虽然挑战不小，但给了机构更多的主观能动性，应该是好事。
许仲翔：绝对是好事。投资人的资金是社会成长最大的动能。如果资金只是定存或者买房子，这是通过房地产发展经济的老模式。我们需要进入下一个阶段，将资本导入到下一个发展阶段，也就是通过企业、通过各种制造业、服务业来拉动GDP增长和财富积累，通过资本市场陪伴企业成长来获得更好的投资回报。
何飞：您觉得作为一个财富顾问，最重要的核心的技能是什么？
许仲翔：第一，以客户利益为出发点，坚定、长期地在财富管理这条路走下去。客户的长期信任，会为你带来新的客户和新的机会；
第二，不断提升专业性。财富顾问的专业是什么？当前也许看来是挑选产品和管理人，但其实真正的专业是依据不同客户的需求去定制资产配置方案，例如年轻的客户和年长的客户、不同资金体量的客户配置需求是完全不同的。只有真正了解客户的需求，才能够真正为客户去着想。
第三，一定“心理学”的素养。有时候和客户的沟通，不完全是一个理性的过程。因为我们是情绪动物，如果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情，而且要帮助客户长期、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好的心理学素养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到你。
何飞：五矿信托财富管理中心目前已有十年的发展历程。如果我们要在未来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您有什么建议？
许仲翔：从海外经验来看，成功的财富管理平台能够与财富顾问达成两者之间专业分工的共识。平台将财富顾问视作自己的客户，为他们提供价值，这样他们才能专心为最终的客户提供价值。所以我们应该考怎么为理财顾问做好三件事情，让他大概率为客户着想。
第一，制度设计上需要一个好的佣金制度，减少因财富顾问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