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母校校庆，雅昌集团送了每位返校的校友一幅打印版的梵高。在帝都，母校不算什么好学校，我也不知道会有哪些优秀的校友在类似版署这样的部门担任要职。就我有限的认知范围内，雅昌的创始人万捷便是最优秀的校友了。
因为做的也是艺术周边，相比他人我对雅昌会有更深一层的了解。而万捷也是我心中令人神往的创业者——他真正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一个行业。而他改变的艺术行业，相比其他也更加错综复杂，甚至扑朔迷离。
艺术品的扑朔迷离来自于他的非标准化——他不是卫生纸这种按流程化便可以制作出来的商品，他的价值不能明确的通过材质、大小、设计及工艺复杂程度等可具化的因素进行量化。
艺术市场有时会按单价每平尺来认定一件作品的价值，特别是传统书画市场，我认为是不准确的。因为一件作品的大小，乃至颜料密度虽然会影响他的价值，但绝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应该是艺术家在创作前的某个时间点一直到创作结束时对于一些问题的思考，然后如何用艺术语言将这些思考表达出来。
一件很小、画面也很简单的作品也许凝聚了一位艺术家多年的积累与碰撞，反复与否定，乃至创作完成时可以令他本人热泪盈眶。一件很大、画面很华丽的作品或许只是同一位艺术家迫于某种社会关系创作出来的应景之作，用本人或者他人既往出现过的艺术语言就可以表达出来，虽然耗费时间但并不需要太多思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如何能用简单的大小、密度这种工业化标准去进行评判呢。
我认为，这就是艺术非标准化的主要内容——创作思想的不可量化性。
但随着大数据的发展，最凶险的海滩也被认为是最吸引人的淘金圣地。艺术品难以标准化的特性从反面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商人从中谋取机会。他们相信，基于数学建模的数据金融为投资者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而更复杂的艺术品如果能被成功数据化，那么投资界将会迎来井喷式的质变。
五年前在香山，我一家艺术机构任职。说是艺术机构，其实老板只是打着艺术的旗号搞*治经济。当时有位上海的老板就想做艺术品数据化，便要投资与我们合作。上海老板本是做玉器珠宝生意的，因为工艺品并不是艺术品，所以珠宝可以被量化。顺着过往的思路，老板将下一步阵地放在了书画艺术品市场，而且经过多方商讨，制定出了一套为艺术品评分的标准体系，评价因素涵盖创作年代、尺幅大小、画面密度、艺术家展览级别、艺术家出版级别、艺术家职称级别等等，不可谓不详细。经过一个多月的市场调研、数据收集，项目最后无果而终。现在想想，光是齐白石的山水和花鸟就不是一个量级，更何况每一幅作品之间那些细微而不可把握的变化呢。
两年后，区块链风靡全国。有位互联网人做了一年多艺术品名义的P2P后将区块链纳入了版图，但他明白通过区块链将艺术品数据化非一日之功，而且基于艺术品非标的特性，数据化并不能达到外界期望的颠覆效果。相比两年前的上海老板，互联网人的认知有了突破——一个准确的艺术品数据评价体系是难以建立的，但艺术品的交易结果是可以追踪的，如果可以实现对于艺术品交易数据的大量收集、分类、整理，是能以历史结果为导向对未来的交易行为提供参考的。
互联网下再微小的人都会憧憬下一个阿里巴巴，包括我。和互联网人结识后，我抱着一书包的调研问卷来到了琉璃厂，面向这里的画廊和游人询问他们对于艺术品数据化的看法。在碰壁、被漠视、被嘲笑轰出多次后，我收集到了几十份模棱两可的问卷结果。很多人不能理解我提出的问题，也就更不会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对于那些画廊，我当时认为他们尊陈守旧，不能跟上时代，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也一定认为我天真幼稚，不懂何为艺术。
作为商人的互联网人不久又转向了下一个风口。而当时作为风口的区块链，在三年后热度大减。艺术家对于一个主题的反馈是有滞后性的，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来接受他，思考他。我相信，社会对于区块链也是如此。
同一年我去雅昌面试过一次，在和事业部经理交流自己对于行业的看法时，她带着嘲笑的口吻告诉我：“你以为谁都能干艺术品这行吗？”我并不生气，我认为她是对的。
最近我看了很多艺术人对于艺术市场的评论，也接触了一些人。每当我看到有人用具象化的比喻来描述一件当代作品时，总能想起“不是谁能干艺术品这行的”这句话。艺术这个行业看着光鲜亮丽，高端大气，但做下去需要更多的理解和积累。这不是一个不懂做事、不懂管理、不懂艺术的富二代仅凭认识一些资源烧点钱就能做下去的。光是理解艺术品就需要很多成本了，然后才是运作。
相比之下，雅昌做的艺术品数据化更加可贵。做拍品图录印制出身的万捷没有拘于固定的业务模式，而是充分利用自身的资源，将主流拍卖行的事后数据进行整合分析，为市场交易提供参考。万捷深知艺术与数据的界限，不去新建评价体系，而是以拍卖结果为导向，只做数学层面的工作，将难以把握的艺术层面留给了大众，让他们自己去揣摩。
雅昌的发展与其说是建立在对于艺术市场的把握之上，不如说是建立在对于艺术本身的尊重之上。只有尊重了艺术，才会真正的理解他，将他放在最合适的地方，为他服务的同时也为自己所用。
就像这幅梵高，有具象的描述，有抽象的表达，有独特的艺术语言，也有全世界都认可的美。作为校庆礼品，再合适不过。